逯中立,字与叔,号确斋。聊城县人。万历十七年(1589)进士,初授行人,继为吏科给事中,后进兵科给事中。因给事中“掌侍从规谏,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”(《明史》卷七四·“职官志”三),故称给谏。
《四库总目提要》在介绍逯中立所著《两垣奏议》中,概括了他的主要事迹:“中立有《周易札记》,已著录(经部),是书(后附)凡奏议六篇,皆中立为给事中时所上。以历吏、兵二科,故称两垣(官署)。其中《-用舍》、《论修史用人》及《论会推阁臣》三疏,本末略具《明史》本传。盖中立以是三疏,一忤旨停俸,一见忌辅臣,一被贬外授”。
所说“忤旨停俸”,是万历二十一年(1593),吏部左侍郎赵用贤被奸臣所害免职,行人高攀龙等上疏求救又被贬谪,逯中立奋起抗疏。疏曰:“诸臣率好修士,使跧伏田野,诚可惜也。陛下怒言者,则曰‘出朕独断’,辅臣王锡爵亦曰‘至尊亲裁’。臣谓所斥者非正人也,则断自宸衷(帝意),固陛下去邪之明;即拟自辅臣,亦大臣为国之正。若所斥者果正人也,出于辅臣之调旨,而有心斥逐者为妒贤;即出于至尊亲裁,而不能匡救者为窃位。大臣以人事君之道,当如是乎?陛下欲安辅臣,则罢言者;不知言者罢,辅臣益不自安(分)”(《明史》卷二三○)。疏上,谓不顺从旨意,罚停俸一年。
所说“见忌辅臣”。是逯中立进兵科给事中后,有诏修国史,权辅王锡爵举荐他的门生、原詹事刘虞夔为总裁,刘曾以拾遗受劾罢官。诸御史言不当召刘为总裁,“而中立诋虞夔尤力,并侵锡爵,遂寝(止息)召命”,(同上《东昌府志》卷二八,“列传”三)即不准见辅佐大臣。
所说“被贬外授”。是万历二十二年(1594)二月,因吏部郎中顾宪成为会推阁臣事被削籍,给事中卢明上疏求救宪成,也被贬秩。“兵科给事中逯中立上言:宪成往以直言获谴,陛下起而用之,司铨未久,复遭摈斥。士绅咨嗟,咸谓宪成以直被黜,陛下有不容直之名,何以劝任事之心乎?夫铨臣迩来相继屏去,司官之空署削籍者至再至三。臣恐今而后”非如王国光、杨巍类的模棱两可,看风驶舵的人不能一日为吏部尚书;非徐一槚、谢廷寀、刘希孟类的不顾是非、曲事调停,两面落好人的人不能一日为选择官员的吏部郎中,“臧否混淆,举措倒置,人才消长之机,理道废兴渐,正在于此。臣冒昧尘渎,非为铨司惜一郎官;为国家惜人才,惜政体也。疏入,奉严旨切责,贬陕西按察司知事”(同上《明通鉴》卷七○,第1981页)即革职外调。
《四库总目提要》对其他奏议,认为“其《请罢织造》、《论东倭》及《请停例金》,虽事不施行,然亦皆铮铮不阿,无愧封驳之职”。
或许他基于对受破孩同仁的同情,愿与他们同舟共济,而引疾、弃官归。
同期被革职的顾宪成回到故乡无锡,与弟允成和此间受贬的高攀龙、钱一本、史孟麟、邹元标、冯从吾等汇集这里,维修了东林书院,建立东林书会。他们以“实学以救世,天下为己任”为宗旨,每年一大会,每月一小会,会期各三日。在讲习之余,指陈时弊,裁量人物,锐意图新,为朝野倾慕,当时海内学者以东林为楷模。
归家后,家徒四壁的逯中立,也来到东林书院与同志一起讲学,门生任化民、梁廷辑、耿如杞、白楹等一批学子均得其宗旨,堪做国家栋梁之材。掌铨者屡疏起用,魏氏阉党皆不报。在国家危急时,他的门生多为忠烈。如耿如杞,后来的东昌五大家之一,官至右佥都御史、山西巡抚,请缨捍卫京城,受阉党诬陷遇害;白楹任陕州卢氏知县,崇祯八年十一月贼陷卢氏,自刭而死,《明史》尊为忠烈。
中立“家居二十余年,安贫乐道,于《易学》尤邃(精深)”。病重调换床席时,他援笔书曰:“生而不能显扬,是负吾亲也;仕而不能竖立,是负吾君也;昂昂七尺之躯而甘为碌碌之庸夫,是负吾身也;三十而学道,五十四而无闻,是为天地间之罔人也!已矣,遂瞑。及门(人)皆縗经絰治丧,私谥直方”(同上《聊城县志》,卷八,“人物”)。知府岳和声刻其著《读易剳记》,置其主于乡贤祠,高、冯诸公闻讣为其设位哭,并撰文以祭。光宗即位,赠光禄寺少卿。